每日黄昏时,夏稚果然都来医馆打工。
他并不会任何医术,负责做些打杂的零活,背着舒清清安排的医典。
偶尔也做些用刀的活。
光阴在忙碌的生活中悄然流逝。
舒清清喜欢傍晚。
每到红霞漫天的时候,她总会把那个一看就很舒服的椅子搬到门口,看着西方天边的彤云发呆。
夏稚来的时候总是第一眼就看见她。
有时候,她会对着夏稚露出微笑,搬回椅子继续让他背那些枯燥的医书。
有时候,赶上夏稚没吃饭,她会去煮一碗面。
一碗清水白面。
她好像只会做这一种食物。
每次夏稚都会把这碗面吃完。
这天背着红霞走来的有两个人。
先来的那个人是夏稚。
后到的那个人叫范格。
“好久不见,范师兄。”
两年未见,范格变得黑了些,老了些,他已不再是那个在山里苦研剑法的纯粹剑客,江湖给他披上一层风霜。
看着面前陌生的俊秀男子,他有些发愣:“恕我眼拙,你是……”
话刚出口,过去的影像和现在的青年重叠。
“你是夏稚!”语气中带有几许惊愕几许感叹,“一别经年,真是人事全非。”
“范师兄变化亦是不小。”
“江湖虽是磋磨,却也有几分快意。”范格眼中带着追忆的光彩,“活一天便是一天。”
“不过你怎会在这家医院,莫非你身体有恙?”
夏稚拍了拍衣袖:“在这里帮工。”他接着问道,“范师兄怎会来医馆,看你左手低垂,莫非受了伤?”
范格脸上露出一抹笑容,这笑中带着一分苦涩,三分自豪。
他右手脱下袍子,褪下里衣的半边袖子,露出整条泛着深紫到近乎黑青颜色的手臂。
“人在江湖,自然避不了仇杀。我有一次行走江湖,遇上一伙贼人,我杀了其中三人,不慎放跑了一人。后来才知,我当日所杀之人中有一人是毒镖怪人的儿子。”
“毒镖怪客。”坐在柜台上的舒清清托着下巴道,“我听过这人的名声,他为人古怪,亦正亦邪,使得一手毒镖。”
“不错,正是他。”范格右手握紧剑,眼中透着得意的光,“那日,他寻上门来,与我一决。若是暗算我本不是他的对手,但他太过托大,言及他儿子既然是正面死于我手,便正面杀死我。”
“镖名暗器,暗器之所以有一个暗字,自然是因为见不得光。”
“不错,所以在第四十七招的时候,他漏了一个破绽,我伤了一条手臂,他被我捅了一个窟窿。”
“他死了?”
“或许是,或许不是。除非将一个人的头颅斩下,否则不要认为一个人必死。”
说着范格的笑容转为苦涩:“你知道的,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儿子。”
“只有一个儿子,自然对这个儿子视若珍宝。”
“我不能让她知道我受了这么重的伤,原本我认为已将这毒伤祛除。但来到门派,为我母亲贺寿时才发现,我的左臂已经抬不起来了。”
舒清清笑了:“如果祛毒,那你来对了地方。”
“烦劳大夫。”范格勉强抬起手臂抱拳,“我这几年在江湖行走也攒了些家财,若能治好我这手臂,必有大礼奉上。”
舒清清微微颔首,先让他把上衣除去,然后仔细看着那条左手。
“中毒颇深,却不见肿大。”
她取出一根针,轻轻点了皮肤上:“可有痛感?”
范格摇摇头:“无。”
“伸出舌头。”
病人照做,舒清清换了双筷子仔细检查着舌头。
最后,她才按住范格的手腕诊脉。
闭起眼睛,大夫排除外界一切声音,用心感受着脉搏。
数分钟,她放下手腕,唤着夏稚:“阿夏,准备麻沸散。”
“若在月前,毒入肤里,以药七天可痊愈。十天前,毒渗经络,行针月余可治愈。如今,毒进骨髓,须以刀剖开肌肤,刮除毒素,休养一年方才无碍。”
“大夫,过几日可否?若让母亲知道我伤重至此,她必定大发雷霆。”
“药医不死病,我这医院不会砸了自己招牌,你去找别家吧。”
舒清清一拂袖不快道:“送客。”
范格缓缓起身,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:“劳烦。”
他看着夏稚,露出一个笑容:“看你气态,举止从容,剑意入骨,造诣已超过了我。”他摘下腰间长剑,打开剑柄,从中取出一张纸卷。
“我这几年剑法虽然未有进境,却在红尘中悟出一道剑理……”他手顿在空中,还是将纸卷交给夏稚。
“送你了,再会。”
重将剑系在身侧,他昂首走出医馆。
“他这条手臂要废了。”
舒清清把玩着那锭银子,淡漠地说。
夏稚收起纸卷,抬眼看着她:“我倒觉得他明天就会再来。”
他缓缓地说道:“不妨你我打个赌,若是他明日来了,还请舒大医生不计前嫌,以德报怨,为范格医治如何?”
舒清清撂下那锭银子:“这是在说我心眼不大吗?”
“岂敢岂敢。”
“哼,岂敢的意思就是说我心胸狭窄咯。”她冷哼一声:“还有心思说笑,把青囊书背一遍听听。”
夏稚叹息道:“倾囊书有二十章,总共几万字,我昨日才学到第三章……”
“快背。”
“是是是……”
背到第一章,舒清清拿起竹板一拍他手心:“背得真慢,你还没吃饭啊,我去煮面。”
“其实我吃……”
话到一半,她已经走入厨房。
夏稚摇摇头,翻起医书。
舒清清点燃木柴,看着小锅里的水沸腾,嘴角翘起一个笑容。
众所周知。
夏稚总是很忙碌的。
他的忙碌,一是因为铸剑,二是因为医馆。
不过再忙碌的人也是休息的时候。
第二天,才锻剑一上午,墨许山就让他休息半天,明日再来。
“我这些天一直在陪叶净喝酒,少来铸剑,多累你了。”
“哪里,这只是本分。”
墨许山轻拍他的手:“总不能累出病来,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去医馆,一直到剑成那天,你我轮换着锻造吧,每人半天的。”
“师父的身体……”
“无事,无事,半天还撑得住。”
“师父注意身体,若有不协,莫要硬撑,即刻换我来铸,毕竟年轻。”
“安心安心,我不会有问题的。”墨许山挥挥手,“快去休息吧。”
“好,那我便走了。”
夏稚一拱手,离开铸剑室。
墨许山捋着胡子:“幸好你叶净提醒,不然一直留他在这,就要坏人姻缘咯。”
叶净宣了声佛号:“与我徒在闲聊时,方才得知此事。”
“觉生……”
墨许山小声道:“此地只你我二人,出你的口,进我的耳,绝不传六耳,悄悄告诉我,这觉生是不是那个人,我可记得你那个叫觉生的徒弟可不是这般模样啊。”
“阿弥陀佛,长大变了模样,也是常理之中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墨许山指着老和尚大笑道,“老秃,你打诳语了!”
“阿弥陀佛,阿弥陀佛……如是我闻。一时,佛在舍卫国,祇树给孤独园……”
叶净闭目诵念佛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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